“他的身軀里,有一個過早嘗盡痛苦的靈魂,這靈魂是那么孤獨,那么絕望,卻又充滿渴望,渴望世間一切美好和光明。沒有翅膀的鳥兒,只能用心靈的翎羽鼓風飛翔,坐在輪椅上的他,沒有止步于生命的困頓,開始了夢想的追逐。令人欣喜的是,他選擇了文學,選擇了寫作。”
這是寧夏西海固作家馬金蓮的一段話,她靈敏道出了同為西海固作家馬駿的創(chuàng)作之路。
馬駿,1995年出生于寧夏西吉縣吉強鎮(zhèn)團結村一個回族家庭。他出生時就得了一種怪病,這個病會抽走人身上的力氣,讓患者抬不起手,直不起腰,挪不動腿,就像“稍微能移動的有思想的植物人”——“脊髓性肌萎縮癥”,一種聽起來就很殘酷的疾病。
自打出生,一天都沒自由行走過的馬駿,2016年高中畢業(yè)后走上文學道路,堅持創(chuàng)作5年才敢發(fā)表自己的第一篇作品,其散文集《青白石階》在2023年底出版,2024年即獲得第十三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(chuàng)作駿馬獎。該獎由中國作家協會、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共同主辦,目前寧夏共有22位作家獲此殊榮。馬駿雙手端不動飯碗,寫字也顫顫巍巍、歪歪扭扭。他的文字,大多是仰面躺著用手機寫成的。一個仰面寫作的人,或許讓健康的人難以想象,也讓許多接觸過他的人心生敬佩。視文學為拯救自我和命運重生的馬駿,勇敢走出了病殘籠罩的陰霾,用一臉陽光和滿眼澄澈,訴說著感恩和赤誠之心。
青白石
馬駿(左)和妹妹坐在家門口的臺階上
一本沉甸甸的《青白石階》,就是從馬駿小時候家門口一條十來米長的石階起筆的。那青白色的石階,承載著他童年的痛楚和希冀。
當同齡人唱著“馬蘭開花”跳皮筋時,馬駿只能坐在石階上遠遠眺望。雙腿沒有挪動的力氣,他對雙手“偏愛”不少:實在無聊時,他會使勁抬起手,朝著青白石階猛拍,讓疼痛感充盈——手是有反應的,這多好??!麻、脹、痛親吻手掌時,上面的肌膚細胞也會跳起“馬蘭花”。等孩童們的歡笑聲散去,他低下頭用手指摳水泥縫隙的沙粒,若逮住一只螞蟻,就放到手心,讓它驚慌失措爬到手背,再翻轉手腕,讓小螞蟻往復攀爬,成為他忠實的玩伴。
他也仰望天空,一棵大楊樹的葉片飄零而至。他用樹葉遮住一只眼睛,另一只眼看葉片隨風,風吹楊柳沙啦啦響動,他相信白楊樹在和他說話,葉子就是楊樹送給自己的禮物。
妹妹上學去了,馬駿坐在青白石階上等她放學。妹妹寫作業(yè)時,他就湊在一旁看她寫,還讓母親買了本子,妹妹寫個啥,他就照模樣畫出來。一天從太陽落下山坳到月亮爬上樹梢,小馬駿呆呆坐在石階上,心中萌生個期盼:去學校讀書,學會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是什么意思,到底念啥。
父母沒有正式工作,馬駿家里開了個日雜門市部,平時由母親打理,父親去打打零工。孩子去上學,誰來接送呢?大字不識一個的母親堅持讓馬駿讀書,還不惜為此頂撞了婆婆,說“即使吃黑面飯也要讓駿兒上縣城里最好的小學”。
要知道,她的頂撞是這個家族里從未有過的。平日里,公公婆婆的飯菜都是她做好送去:雙手端著暗紫色的木托盤,腳底輕柔悄無聲息;將飯菜穩(wěn)穩(wěn)端進房間,再穩(wěn)穩(wěn)地放到炕桌上;聽到吩咐離開才向后撤步,慢慢退出房門。身為最小兒媳婦的母親,習慣了在家里默不作聲,一切皆順從??墒歉赣H火了,他拽住母親白帽子下的頭發(fā),拉她去樓上向奶奶賠不是。
此刻馬駿站不起來,更上不了樓梯,他淚水洶涌如注,雙手使勁拍打著床板……
可母親最終勝利了。一家人四處懇求,終于把馬駿送進小學,父親打不成零工了。每天,父親把馬駿抱上自行車,一路上又穩(wěn)又慢,后將大梁自行車停在教室前,小心翼翼支起車子。他一手扶住馬駿的腰,一手抵住前胸,微微蹲下身,將兒子架上肩膀,再右手攔住兒子雙腿,左手拎著書包,將兒子身體的重心轉移到自己身上,像是扛著一袋面粉,把馬駿送進教室。
為方便父親抱馬駿進出,他的座位被安排在門口第一張課桌,靠外那個位置。這讓馬駿活動不充分的腸胃吃盡苦頭,吸入冬天的冷風,總讓他腹痛難忍。
馬駿來到一群新孩子中間,可還是與眾不同。離開了一個人的青白石階,依舊與玩伴們“隔著幾個世紀”。他能做的,就是加倍努力學習。上課時,父親像個哨兵站在教室門外,時不時看看他。下了課,急忙走進來,摸著兒子頭問去不去廁所。父親怕上課時站在門口影響同學們,又去門衛(wèi)室打發(fā)時間。寒來暑往,父親也成了學校里的一員。
小學時期的馬駿
馬駿長大了,父親的身體也在變,他不能一口氣抱馬駿到四樓教室,就在三樓深吸口氣,歇一下。不管別人怪異的眼光,父親堅定的抱著越來越大的兒子,就像抱著自己的心臟。
為了不“拴住”父親,馬駿選擇不吃早飯,這樣就不用去廁所,他為此堅持了12年。從小學到中學,父親也風雨無阻接送了他12年。為兒子,父親堅持跑步鍛煉,他不敢生病,更不敢倒下??神R駿的身體卻出了毛?。阂驗橹辈黄鹕恚珠L時間久坐,他的脊椎漸漸變形,年紀輕輕便弓腰駝背——這是讀書的代價。去醫(yī)院診斷要做手術,得花十萬塊,是這個家承受不起的。
讀書時,馬駿常幻想能發(fā)明一套智能化機器:運動的床給他翻身;機器人幫助他上廁所、穿衣服、洗臉刷牙;讓“殘疾人”這個詞在字典里消失……這樣,熟睡的家人就不用夜起,自己也可以填平橫亙的條條鴻溝。為此,他高中還選擇學習理工科。
木頭心
為了給家里再立一根“頂梁柱”,父母在馬駿12歲時生了弟弟???ldquo;屋漏偏逢連夜雨”,弟弟出生時因拉傷神經,導致右半身癱瘓,竟然和他同病相憐!
時光荏苒,弟弟到了上學年齡,父親每天抱著馬駿讀高中,母親則每天背著弟弟去小學。門市部時常關門,生活拮據起來。2016年,“逆天”的馬駿考上大學??傻艿苄W三年級,母親背弟弟越來越吃力。如果自己上大學,這個家將無法運轉。馬駿躺在床上輾轉反側,決心放棄大學,他不能再索取更多了。
十二年求學磨難,終成正果,卻一朝放棄。馬駿躺在家里丟了魂,終日睡得昏天黑地,腦子里不禁冒出來一連串的不該:或許就不該上學,更不該為了上學駝了背;或許不該長大,甚至都不該來到這世上。這些問題像一把把匕首,直刺深剜他的心。多少次夜深人靜難入眠,他忍不住涕淚奔流。睡著了,又常因一場噩夢驚醒;或者因為夢見坐在大學殿堂里而笑醒;還常夢見自己大步流星走在街上,把那些譏笑嫌棄甩得遠遠的……
母親見他流干了淚,自己再也不哭了,整天默默地給弟弟做飯;父親白了頭話也少了,重復著抱大兒子的歷程,鍛煉著抱小兒子上學。
父親已抱了馬駿二十一年,那個曾經健碩如牛的父親變得銀發(fā)蒼蒼,可他只有五十來歲。母親每天打理門市部,白帽子掩蓋著偷偷爬出來的白發(fā)。在自己面前,馬駿看不到她流淚,可晚上她幫馬駿翻身,偶爾有淚滴落在他臉頰。命運多舛,或許割掉一家人的心換成木頭的,他們都不會痛。
父親正準備抱起輪椅上的馬駿
回憶起那段人生低谷,馬駿平靜的告訴記者:確實有幾次想放棄生命。
馬駿的絕望,父母看在眼里,悲在心里。2016年末過生日,他們刷爆信用卡,花了兩萬塊,給馬駿買了臺電動輪椅——這差不多是一家人全年的收入。
帶著驚喜和不安,馬駿坐在電動輪椅上,向前,向后,拐彎,加速,他有了移動的能力!嘗到了“甘蔗加了白糖又和棒棒糖一起吃的甜”,重生的感覺。馬駿大口自由呼吸,走遍大街小巷,走過春夏秋冬。外面的世界這么新鮮,他去體育場看少年打籃球,去街頭看大爺們下象棋,去廣場看姨娘們跳舞……
一次電動輪椅壞了,“站”不起來。馬駿三天跑了九十多公里,走遍縣城各處的車輛修理店。途中下起大雨,無處躲避的他,在長街雨幕里,像一只小小的蝸牛……
有了輪椅,馬駿想去找份合適的工作。當他鼓起勇氣走出家門,一家店一家店詢問時,主家多低頭不答,讓他自行離開;若他的話多點,可能被不耐煩的趕出來。一山翻過一山攔,“我為什么要來到這世界”又冒了出來,他眼前灰蒙蒙的,世界像臺黑白電視機。
也就是在這時候,馬駿讀到了史鐵生的《我與地壇》。時隔多年,馬駿依舊難掩激動,他說一翻開就被這本書迷住了:“絲絲的好奇感讓我的心癢癢的,我無法丟下《我與地壇》,希望看到作者所有遭遇和故事。讀著讀著,淚水模糊了雙眼——這個青年怎么這么像我呢?過著和我一樣的生活!你也想過我想過的問題,思考自己活著還是死去。我像喝到一泓甘泉,手不釋卷地將整本書一飲而盡。”
《我與地壇》讓馬駿走進了自己的精神世界,他游歷在書中每個角落,跟著作者一起悲歡離合。史鐵生用他的故事挽救了馬駿,更啟迪了他:他也想寫出自家的故事,他自幼殘疾,和史鐵生還不一樣。
馬駿家附近,有個永清湖公園,垂柳依依,湖水漣漣。每次啟動輪椅走出家門,馬駿來到公園的角落,就感覺《我與地壇》打開了:自然之美加之人間煙火,書中歷歷復活在眼前,永清湖變成了他的地壇。觀察四周,在沒人的時候,馬駿偶爾高聲吶喊,渲泄著心中塊壘。冬日,他看見枯草的嫩芽,開動輪椅來到新綠前,還生怕驚擾了這生靈。它多么可愛呀,他想伸出手摸摸,只是夠不著。這小生命像他,在天寒地凍中探出頭,怯生生打量這世界。
回到家,馬駿就把看到的一切記錄下來,不過是偷偷寫,不敢給人看,自覺文筆太幼稚。但把想說想做的寫出來,內心就不壓抑,那些煩惱都變敞亮了,甚至給了他綿長的滋養(yǎng)——世界會因為一雙純潔的眼睛而美好。
寫什么呢?嘗盡甘苦,馬駿可不想再讓苦水淹沒脖頸,他在文字里創(chuàng)造美好,秉承善念,存下希望?;匚哆^往,就讓創(chuàng)作給自己補償,在文學世界里完成夢想,找到最開心的自己。命運的航船不經意轉向,走上文學之路,心中曙光讓他舒坦,一顆木頭心,也漸漸開出花朵。他說:筆下生甘泉,魚兒尚且活;筆下點苦水,何來魚歡水?
柳客行
馬駿在門口大柳樹下讀書
馬駿家門市部外面,有幾棵大柳樹,一圍之木,樹影婆娑。穿過擺滿日雜百貨的長過道,就是他的臥室兼書房,陳設簡單,但干凈整潔。馬駿夜里倚靠著被臥寫作,白天在柳下讀書,他取了筆名“柳客行”,帶幾分俠義。
但是這位“俠客”,自己穿件衣服都很吃力。一件單衣,他先扭動身體將衣服拉到身邊,把一只手摸索著伸進袖筒,再用另一只手扶起衣服,放在肩膀上,就已沒有本事再屈肘伸直。他轉過頭,用牙齒咬住衣領,再笨拙的把那手轉向背后,忍痛伸出袖口,再慢慢拉扯整齊,整個過程需要十多分鐘。
早晨起來刷牙洗臉好,父親便蹲在床邊,雙臂圍抱住他,用盡上肢、腿部和腳底的力氣,將一百多斤的馬駿抱起。這動作他重復了二十多年,還是會在起身的那一刻身體搖晃一下。父親找好重心站穩(wěn),將他抱上凳子,再將鍛煉用的腳踏機放在馬駿面前,把他的腿扶上踏板,用腳踏機上的帶子固定好,馬駿便開始上午的鍛煉和康復。
日子在文學的河道上流淌。他也去聽街頭巷議,去圖書館遨游書海,和那里的保安相熟。夜半時分,有時被疼痛喚醒的他睡意全無,睜眼扭動脖頸,窗外的月光灑進來。他抬抬手,手臂如有千斤重。腰像是長在床上一般,再奮力扭動身體,背部有種被繩子勒住血脈的感覺。他放棄了掙扎,腦電波送來持續(xù)的脹痛感。夜正黑的透徹,沒有一顆星,只有屋檐邊的月亮。思緒懸在月牙兒尖上,門外柳樹如瀑布洶涌而下。
天漸亮了,熹微晨光里,他隔窗看到了青黛天色,天色襯托柳芽,綠的透亮純潔。一束光照進來,黑夜中的落寞、消沉和無助,都因這光明撥云見日,光占據了他整片內心。待陽光鋪滿大地,他走出屋子,去看亮堂堂的山河。屋外的一切那么喜人,踏山間草木,覽人間滄桑,憑著光之力見未見之境,賞未賞之色,可以釋懷自己的模樣、身份和地位——這是光給他的權利。
這就是馬駿的日常,是他面對的生活,也是一個作家的創(chuàng)作條件。
或許有人會問:當一個人沒有了追逐金錢、權力甚至愛情的能力,當金榜題名、久旱逢甘霖、他鄉(xiāng)遇故知乃至洞房花燭夜都成奢望時,還能留下什么?還能做些什么?還要做些什么?
馬駿的回答是,路,無法用腿去蹚,卻能用筆去拓。讀書創(chuàng)作讓我更堅定,也更勇敢,讓我覺得苦難背后的真善美愛才是最寶貴的。通過文字我又認識了自我,活著有意義。曾經暗淡的灰色世界不見了,我看見,那個坐在青白石階上的小男孩在向我招手,眼里閃著亮光,笑容那樣甜美。
是的,他不能辜負。不能辜負天生我材必有用,不能辜負父母養(yǎng)育之恩,不能辜負那個寒窗苦學的自己,不能辜負大自然的陽光雨露,不能辜負遇到的那些可愛的人……
他說,慶幸的是我遇到了史鐵生,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巨人,那個穿越時間和空間的摯友。讀他的書,我就想:我為什么不能,不能像他一樣去感受世界?不能給人以共鳴、力量?
他說,很開心在文學的路上遇到了一幫可愛的人,很多干凈的靈魂。當他們和我握手,眼睛里的光是那么溫暖。他們沒有世俗的眼光,也沒有瞧不起。這些人給足了我勇氣,也讓我心情大變。
一次參加一個文學交流會,天下著雨,他穿著雨衣,雨水還是順著雨衣落打濕了褲子。來到會場前,胥勁軍看見了,就招呼一幫文友抬馬駿上臺階。大家雙手抓緊濕漉漉的輪子,手臂上的脈動清晰可見,四百多斤重啊,馬駿硬是被文友們抬進會場?;顒咏Y束,雨還沒停,任建平找來塑料袋小心套在他腳上,到家鞋子還是干的——馬金蓮、王雪怡、王鵬、樊文舉、胥勁軍、戴曉東、任建平……在一篇題為《價值》的文章里,馬駿提到了許多“可愛的人”。他要感謝的人很多,還有石彥偉、薛玉玉、李興民,還有還有,還有許多同樣溫暖的光。
馬金蓮感慨,真感謝那么多人善待過這個堅強的孩子,也許我們的暖意很小很不經意,但在他感恩的心田上,開出了纖塵不染的花朵,“命運可以奪走他站立和行走的資格,但奪不走他熱愛這個世界的赤誠之心”。
八年耕耘,馬駿把心血苦樂集結成了《青白石階》,這本書還被列入“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中國少數民族文學之星叢書”。拿到書的那一刻,他禁不住親吻封面。
有讀者評價,書里面有一個二十八歲青年對人生苦難的深刻認識,和他對人世的真摯感恩。他是個只能坐在輪椅上仰望世界的人,他坐的很低,但沒有拉低世界的高度,反而讓習慣了冷漠站立的我們彎下腰去,用純粹的善意去面對他。他深情又干凈的目光,讓我們沾染了太多塵世恩怨和世故的心無比愧疚,不得不對自己的靈魂進行拷問和反思……
是啊,正如西吉縣作為我國首個“文學之鄉(xiāng)”授牌詞中所說:
耐得住寂寞,頭頂純凈天空,就有詩句涌現在腦海;
守得住清貧,腳踏厚重大地,就有情感激蕩在心底。
后記:
2023年5月8日,久旱的西吉下了一場瓢潑大雨,彩鋼瓦的屋頂劈里啪啦響個不停。馬駿坐在屋子里,腦海亂作一團,像一個待嫁新娘。中國作協黨組書記張宏森如約來到他家。張宏森來到輪椅旁,笑著彎腰和他握手,拉家常問他身體狀況,傾聽他的文學之路。馬駿說,是文學給我希望和力量,讓我有勇氣走出家門,去感受這個世界——既不那么昏暗到底,也未必光明無限,但只有自己經歷了,才知道風雨斑斕之美。
那夜的雨下了很久,窗外是一片朦朧水幕。對于廣闊的高山平原,這或許再尋常不過,但對于堅硬的西海固來說,無數不可盡知的生命,都在這鼓點般的雨聲中努力拔節(jié)生長,其中文學是生長得最好的莊稼。
“塞上行”是人民日報社寧夏分社著力打造的新媒體品牌專欄,以“上接黨心、下聯民心”為魂,以“腳力、眼力、腦力、筆力”為質,創(chuàng)新靈活地講好“塞上江南”的美麗故事。
統(tǒng)籌:徐元鋒
本期策劃:徐元鋒
文字:徐元鋒
視頻:焦思雨 寬容 高嘉蔚 梁宏鑫 周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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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品:人民日報社寧夏分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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