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11月1日清晨,“二姑”任遠征(因為任遠征是任弼時的第二個女兒,所以我們隨著家鄉(xiāng)后輩叫她“二姑”)永遠離開了我們,享年89歲。驚聞噩耗,無比震驚,未曾想到,40天前與“二姑”見面時還談笑風(fēng)生,如今竟陰陽兩隔。
到任弼時紀念館任職的第26天——9月11日晚,我到北京第一次拜訪“二姑”任遠征。“二姑”知道我們要去,吃完晚飯后一直在家等著,在見到我們的那一刻,她老人家站起身、拍著手滿臉堆笑歡迎我們。小紅姐(“二姑”的女兒)告訴我們,“二姑”年歲已高,已有明顯的健忘征象,“二姑”聽后表示“反對”。“二姑”非常健談,她的聲音略帶沙啞卻穿透力量,她的眼中透露出歲月的沉淀和智慧的光芒。
“二姑”熱情地邀請我坐在她的身邊,并極力糾正說她記性好得很,于是便開始給我們娓娓講述她的故事。
在“二姑”任遠征家聽故事。
“二姑”說,她出生在長征途中一個藏民的羊圈里,父親任弼時為了讓她記住這偉大的歷程,給她取名叫“遠征”。那時候條件非常艱苦,她被抱在懷里跟隨紅軍過草地,糧食匱乏,媽媽奶水不足,把她餓得直哭。朱德總司令見狀,用縫衣針做成魚鉤,在草地的水溝里釣魚給媽媽煮湯喝,才讓自己能夠存活下來。
“二姑”說,她在湖南老家住了好長一段時間。到延安后不久,她就被送回湖南老家,和奶奶朱宜、姐姐任遠志生活在一起。后來奶奶朱宜去世了,她和姐姐還在湖南住了8年。直到1946年,姐妹倆才被接回延安和父母團聚。
“二姑”說,黨中央撤離延安時,自己才10歲,學(xué)校老師見她年幼,想讓她隨父母一起行軍,但父親任弼時卻堅定地讓她跟學(xué)校轉(zhuǎn)移,說“不能讓她們成為革命的嬌子”。她是行軍隊伍中最小的一個,老師拉著她的手走在隊伍最前面。因為太累了,經(jīng)常走著走著就睡著了,還時常跌倒?jié)L進路邊的彈坑里。這時老師就會跳下去把她抱上來,拉著她繼續(xù)往前走。
任弼時與女兒任遠征合影。
“二姑”說,父親任弼時對她的學(xué)業(yè)要求很高。自從她們搬到北京后,她便在學(xué)校里度過了大部分時間,只有星期天才會回到家中。每次回家,父親總是讓她詳細匯報學(xué)習(xí)情況。父親還會在閑暇時給她和弟弟任遠遠講故事,并總是鼓勵她閱讀一些革命題材的書籍。
“二姑”說,父親任弼時對她的生活要求很嚴,處處要注意勤儉節(jié)約。到北京后,有一次她和姐姐任遠志將幾件破舊衣服拿出來準備做鞋墊用,被父親看到了,拿起一一翻揀,說這件“領(lǐng)子破了可以縫縫”,說那件“袖子補補可以穿”,還說“縫縫補補又三年嘛!”。
“二姑”說,父親任弼時常常對她說“凡事不能超越制度,我們一絲一毫都不能特殊”“你們吃了人民的小米不能辜負人民的希望,將來一定要為人民做事”……這些話,“二姑”都能倒背如流,她還對著小紅姐說“你看我都記得”!
……
聽著“二姑”講故事,我們一行人津津有味。在交流中,我們向“二姑”表達謝意。我們感謝“二姑”,為紀念館的發(fā)展做的大量工作。“二姑”退休前曾在中紀委工作,為人嚴謹?shù)驼{(diào)。她始終牢記父親的“三怕”,從不給組織和他人添麻煩,但是在紀念館的建設(shè)與發(fā)展方面傾注了無數(shù)的心血,做出了大量的貢獻。
我們感謝“二姑”,為了做好任弼時同志誕辰110周年紀念活動,耄耋之年不僅積極呼吁社會各界的關(guān)注和支持,還主動聯(lián)絡(luò)各方人士,提供珍貴的資料和文物。
任遠征在紀念館參觀。
我們感謝“二姑”,將父親任弼時留給她的幾乎是唯一的重要物件——任弼時同志任共產(chǎn)國際代表時用過的一臺留聲機,捐給了紀念館。這可是父親留給她的極為珍貴的物件——經(jīng)鑒定,這臺留聲機為國家一級文物。
我們感謝“二姑”,盡管回湖南老家的次數(shù)不多,卻時刻關(guān)注紀念館的一切,關(guān)心家鄉(xiāng)人民。每當(dāng)看到紀念館的同志,她老人家第一句話就是“家里還好吧!有什么困難嗎?”……
感激無以言表,感奮永留心底。
不知不覺,已與“二姑”聊了一個多小時。夜深沉,我們起身辭行,并誠摯邀請她“多回家看看!”。“二姑”口里答應(yīng)著“好好好”,迅速站起身,左看看右看看,幾乎是小跑般來到一旁的茶幾上,拿起一瓶礦泉水塞在我手里,說是路上帶著喝。這瓶水,我舍不得擰開,塞進包里帶回了岳陽、帶回了紀念館。
還想著,等下次“二姑”來紀念館時,我將這瓶傳承著紅色家風(fēng)、承載著“二姑”對家鄉(xiāng)真摯感情的礦泉水,拿給她老人家看看。不承想這一辭行就成永別,令人唏噓、令人哀慟!
上善若水,厚德載物。斯人仙逝,玉池含悲、影珠俯首。“二姑”一生對黨無比忠誠,待人和善有加,福澤桑梓民生,慈愛后生晚輩,堪稱時代典范。我們永遠懷念“二姑”,永遠傳承和弘揚“二姑”的高風(fēng)亮節(jié)和優(yōu)良家風(fēng)。
“二姑”一路走好。
(作者系任弼時紀念館黨組書記、館長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