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鋼琴家殷承宗:讓鋼琴說中國話

2023-08-11 09:41:23 來源:解放日報 作者:吳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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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標題:殷承宗:讓鋼琴說中國話

本報記者 董天曄 攝

殷承宗

鋼琴家。曾獲維也納世界青年節(jié)鋼琴比賽第一名、第二屆柴可夫斯基國際音樂比賽(鋼琴組)第二名。創(chuàng)作鋼琴伴唱《紅燈記》,主創(chuàng)鋼琴協(xié)奏曲《黃河》、古曲《十面埋伏》等并擔任首演。被《紐約時報》譽為“中國最優(yōu)秀的鋼琴家”。1980年,同聶耳、冼星海、馬思聰一起成為《新格羅夫音樂與音樂家辭典》中僅有的4位中國音樂家之一。

82歲鋼琴家殷承宗的人生里,有三次遠行。

第一次是12歲,他從出生地廈門鼓浪嶼出發(fā),帶著一只小小的舊皮箱、一把傘和廈門音協(xié)資助的25元錢,只身去上海求學。公路和船多被封鎖,只能坐卡車走土路,再轉(zhuǎn)火車,足足5天才到上海,暈車暈得翻天覆地。

第二次是18歲,他從北京出發(fā),搭上去蘇聯(lián)求學的末班車?;疖囈宦沸旭偭?天,光繞貝加爾湖就花了3天。他從此明白,俄羅斯音樂里那些綿長的旋律和深厚的音色都來自哪里。2年后,20歲的他獲得第二屆柴可夫斯基國際音樂比賽(鋼琴組)第二名。

第三次是41歲,他帶著女兒和60美元移居美國。在一個語言不通、無人知曉自己姓名的國度,一切從零開始,重拾鋼琴家身份。他在卡內(nèi)基音樂廳先后開了8場音樂會,聽眾從無到有。彈奏貝多芬、肖邦、李斯特、德彪西作品的同時,他也用鋼琴演繹《春江花月夜》等中國古曲。

少小離家,山一程,水一程,殷承宗走過了人生的巔峰和低谷。2021年,80歲的他把家搬回故鄉(xiāng)鼓浪嶼。雖然從1993年起,他就時?;貒莩觯缃?,是真的回來了,他帶回兩架鋼琴和50多箱行李。

這些箱子里,裝著他大半生積攢的書籍、樂譜、唱片、資料。滿載而歸,帶回的不僅僅是這些珍貴的實體物件,更是他所有的智識和經(jīng)驗。他希望回歸故土,發(fā)揮自己所有的余熱。

如今,殷承宗每天練琴四五個小時,堅持游泳、舉啞鈴。今年6月,他感染了新冠肺炎,身體受到影響。難以想象的是,次月,他就在短短十幾天內(nèi)演出了三場重量級的協(xié)奏曲音樂會。在上海夏季音樂節(jié)的舞臺上,他與指揮家黃屹執(zhí)棒的上海交響樂團合作,演繹了他主創(chuàng)并首演的鋼琴協(xié)奏曲《黃河》。這是中國第一部鋼琴協(xié)奏曲,陪伴了他大半生。他演過上千場,唱片賣出上千萬張。

灰白的頭發(fā),黑色的中山裝,領(lǐng)子和口袋巾點綴著一抹紅色。從側(cè)臺到鋼琴的一小段路,他步履蹣跚,可當他坐在琴凳前,十指在黑白琴鍵上飛快地奔跑起來。琴聲把觀眾帶到黃河岸邊,聽見戰(zhàn)馬的嘶鳴、巨浪的咆哮。

在這樣一個夜晚,力度、速度、精準度等標準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。更重要的是,人們聽見一個鋼琴家和一部作品如何超越其時代,聽見一顆歷經(jīng)歲月洗禮,未曾改變的赤子之心在跳動。

從上海走向世界

從1954年在上海正式走上專業(yè)之路,到1962年獲得第二屆柴可夫斯基國際音樂比賽(鋼琴組)第二名,殷承宗只用了短短8年。

這8年,是爭分奪秒的8年。少年殷承宗感到,一天24小時是多么不夠用。他深知自己起步晚,有好多課要補。每到周末,他一天可以練琴12—14個小時,還學會了一心多用:在進行鋼琴基本練習時,一邊看書一邊練琴,腳下還能踩著洗被子。

他還記得,當時的上海音樂學院院長賀綠汀帶回一本涅高茲的《論鋼琴表演藝術(shù)》,第一章講到演奏的目的和手段之間的關(guān)系:音樂是通過技巧來表現(xiàn)的,但沒有感情、沒有思想,就沒有音樂。這令他受益終身。

解放周末:回到鼓浪嶼,您每天的生活是什么樣的?

殷承宗:我現(xiàn)在住在我出生的房子里,它建于1924年,馬上就100年了,但經(jīng)過修繕,保存得很完整。房子里有一個很大的廳,可以坐100多人。我小時候,鼓浪嶼音樂愛好者很多,常常有家庭音樂會?;貒院?,一開始受疫情影響沒辦法演出,我就在家開家庭音樂會。

現(xiàn)在我每天還是堅持練琴。要上臺的話,不練琴根本不行,年紀越大,越得練,抗衰老,否則就退化得很快。當然,現(xiàn)在不可能像以前那樣,一練練十幾個小時,醫(yī)生老叫我休息。

解放周末:到您這樣的年紀,身體機能會面臨不可避免的衰退,技術(shù)上一定不及黃金時期,為何還要堅持登臺?有過顧慮嗎?

殷承宗:很多人勸我別再登臺了,或者叫我?guī)е鴺纷V上臺,因為體力、記憶力都在衰退。但我覺得,我現(xiàn)在好像還可以。這么多年過去了,對音樂有了更深的理解,我不愿放棄,依然在追求新的東西。

也有人勸我,演一個《黃河》就夠了,這樣輕松一點。但我上個月還是堅持演了莫扎特和拉赫瑪尼諾夫的協(xié)奏曲。《黃河》要彈得好,就是要彈很多別的作品,從中得到養(yǎng)料。我很高興的是,很多觀眾說,我彈得跟以前不太一樣了,聽到了更深一層的東西。

解放周末:1950年春天,9歲的您第一次在鼓浪嶼開音樂會,300多張門票全部售罄,給兄妹賺足了學雜費。那場音樂會對您后來的音樂之路產(chǎn)生了怎樣的影響?

殷承宗:我當時年紀小,有點無知無畏?,F(xiàn)在回想起來,那場獨奏會就像一個縮影,冥冥之中注定了我一生要做的事。

我彈了舒伯特、肖邦的作品,還彈了4首我自己改編的中國作品,包括《解放區(qū)的天》《團結(jié)就是力量》等,有西方經(jīng)典,也有中國作品。我覺得,9歲時我心里就很明白,我這輩子就是學音樂的。不管怎么樣,只要能彈琴,我永遠跟鋼琴在一起。

解放周末:您說自己起步晚,當年考上音附中時,2000多個考生里卻考中了狀元。

殷承宗:鼓浪嶼是一個音樂的搖籃,西方音樂在這里非常普及。我小時候會唱300多首贊美詩,后來去圣彼得堡上和聲課,才第二堂課,老師就說我不用學了,因為和聲都在贊美詩里。

但從鼓浪嶼來考上音附中的時候,我還是挺緊張的,因為聽說上海水平非常高。我陰差陽錯拿到一個招生簡章,是考大學的簡章,所以我準備的所有曲目都是按照考大學的標準,考附中綽綽有余,我最后考了98分。

解放周末:當時在上海的學習生活是什么樣的?

殷承宗:我記得當時窮,只能花一毛五分錢買稻草當床墊。稻草掉到下鋪,同學就跟老師告狀。我夏天不在宿舍睡,常常鋪一張席子,在琴房打地鋪。那時候沒有電話,寫信回家,一來一回很長時間,就心無旁騖,好好練琴。

解放周末:在上海音樂學院和中央音樂學院學習期間,最大的收獲是什么?

殷承宗:離家后第一站是上海。我很明白,這一步如果沒邁出來,我可能永遠是個業(yè)余鋼琴愛好者。

上海打開了我的眼界,我在這里聽了很多音樂會。來上海兩個月,我就被蘇聯(lián)專家謝洛夫選入專家班,班里只有我一個中學生。后來我在上海音樂學院、中央音樂學院跟著幾位蘇聯(lián)專家來回跑,也跟馬思蓀、吳樂懿等中國老師學過。幸虧有這些嚴格的老師,我在15歲前就打下扎實的基礎(chǔ)。

解放周末:在圣彼得堡,您是如何一步步學習俄羅斯音樂并深入其骨髓的?

殷承宗:我們?nèi)サ臅r候,中蘇關(guān)系已經(jīng)破裂,但蘇聯(lián)專家們曾經(jīng)在中國工作了幾年,對我們還是比較好。我的老師克拉芙琴柯善于以音樂內(nèi)容和形象來啟發(fā)學生,她為我開啟了一個無窮無盡的音樂寶庫。

后來,我經(jīng)常去俄羅斯演出。有人說,我是不是去俄羅斯掙錢,我說我是去掙靈感。那里滿地都是博物館,藝術(shù)教育非常普及,音樂、繪畫、舞蹈非常燦爛。

但是,每次說我是俄國學派訓(xùn)練出來的鋼琴家,我都說,支撐我的其實是中國文化。我學了很多中國的民族音樂,我們背后有五千年的文化歷史。在這個基礎(chǔ)上我再去吸收各個學派的優(yōu)點,比如意大利學派、法國學派,不斷吸收,才能讓自己變得越來越豐富。

為鋼琴找一條出路

從1958年開始,社會上出現(xiàn)“亡琴論”,認為鋼琴是西洋的、資產(chǎn)階級的東西,不能為工人階級服務(wù),應(yīng)該砸掉。許多學鋼琴的人轉(zhuǎn)行了,鋼琴越來越被冷落。

25歲的殷承宗和幾個朋友,自發(fā)將一臺鋼琴搬到天安門廣場,連演三天,彈奏老百姓熟悉的歌曲和京劇。聚集在鋼琴周圍的人越來越多,讓他漸漸相信:鋼琴在中國會有出路。

后來,殷承宗創(chuàng)作了鋼琴伴唱《紅燈記》,主創(chuàng)中國第一部鋼琴協(xié)奏曲《黃河》,還將一些中國古曲改編成鋼琴曲。他不斷試圖證明:鋼琴可以說中國話,可以為中國老百姓服務(wù)。

解放周末:我看過您1970年首演《黃河》的視頻,那時候您穿著中山裝,眼神犀利,指尖力度橫掃千軍。半個多世紀過去了,現(xiàn)在演《黃河》,跟當時有什么不一樣?

殷承宗:其實不會有太大的變化,除了當年那個眼神沒有了。那時候年輕,演奏里有一種時代感、使命感。但彈了50多年,沉淀下來了。

《黃河》寫了中國五千年的歷史。第一樂章《黃河船夫曲》寫的是中國人的拼搏精神,第二樂章《黃河頌》是站在黃土高原上看九曲連環(huán),多少英雄、多少歷史都在其中。第二樂章結(jié)尾前,銅管出現(xiàn)了《義勇軍進行曲》的旋律。

那時候中國非常窮,我們創(chuàng)作時希望中國要“站起來”。現(xiàn)在不一樣了,中國已經(jīng)“站起來”,還“富起來”“強起來”了,所以演奏時,情感處理上也會有相應(yīng)的變化。

第三樂章《黃河憤》寫的是鐵蹄下的中國的現(xiàn)實,從“黃水謠”的旋律變成“黃河怨”的控訴。這一樂章用了許多民族曲調(diào)、京劇節(jié)奏。知道這一脈絡(luò),才能理解代表未來的第四樂章《保衛(wèi)黃河》,千軍萬馬共赴戰(zhàn)場,迎向勝利。《黃河》是沒寫完的,最后所有的速度都不放慢,有一種一直往前走的感覺。

解放周末:《黃河》誕生半個多世紀了,您覺得它流傳至今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?

殷承宗:《黃河》是為中國老百姓寫的,要讓中國老百姓聽懂,我覺得這就是文化自信?!饵S河》是集體創(chuàng)作,每個人都貢獻了自己的長處。它的成功,我認為應(yīng)該歸功于創(chuàng)作思想,樂器和技法都只是形式,最重要的還是音樂。

我覺得一個作品能不能留下來、好不好,最好的檢驗方式是時間。我們當時沒想到,這部作品能流傳到今天,在全球50多個國家播放和演出過。我印象最深的是,澳洲有個觀眾聽到《黃河》后非常振奮,說像聽到了貝多芬的作品一樣,聽到了鼓舞和力量。

解放周末:這次《黃河》在上海演出,您把樂隊里的小號換成了嗩吶,為什么?

殷承宗:我跟香港中樂團、新加坡華樂團合作過幾次《黃河》,我覺得嗩吶一出來,特別有地方色彩。比如第一樂章開頭,嗩吶吹出船工號子,一聽就把人帶到黃土高原。第四樂章中《東方紅》的旋律本來就是陜北民歌,嗩吶一吹,就像一輪太陽從黃土高原上升起來,展現(xiàn)一種民族氣概。

解放周末:從《紅燈記》到《黃河》,是怎么把鋼琴和京劇結(jié)合在一起的?

殷承宗:鋼琴跟京劇那真是相差十萬八千里,誰也沒想到會放在一塊,但是我就真去學了。我到戲校里頭找老師,在樂池里坐了1個月,前后花了8個月,把所有的臺詞、所有的鑼鼓點都背出來了。

鉆進去以后,就覺得中華文化是非常燦爛的。那時候,我跟老師傅學了很多東西。戲曲里面是有很深的學問的,是要潛心去學習的,學好了以后你才可能去改編、去創(chuàng)新。

我先借助京劇跟鋼琴的合作,把鋼琴介紹給老百姓,于是有了《紅燈記》。但鋼琴要真正在中國站得住,需要一首我們自己的協(xié)奏曲,于是有了《黃河》。我很自豪的是,很多中國人知道鋼琴、發(fā)現(xiàn)鋼琴有那么大的魅力,是從《紅燈記》和《黃河》開始的,它們帶動了鋼琴在中國的熱潮。

解放周末:您的人生也經(jīng)歷了起起落落,最艱難的時候是怎么度過的?

殷承宗:我們無法選擇時代,只能選擇做正確的事。榮譽也罷,挫折也罷,都是一種經(jīng)歷,而這種經(jīng)歷在一個音樂家的創(chuàng)作中會有所體現(xiàn)。我覺得,最簡單也最重要的,就是熱愛。不光是熱愛,你要酷愛。

學鋼琴,有人覺得很苦,但你要理解你在音樂中感受到的東西,你就不會覺得苦了。這種堅持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融入我的生命里了。幾十年來,我很慶幸,無論什么樣的境遇,我都堅持下來了。

活在最愛的音樂里

在鋼琴被輕視、被冷落的時代,殷承宗為普及鋼琴做了諸多努力??墒堑鹊戒撉僮兊迷絹碓?ldquo;熱”,學琴的人越來越多,他反而開始“勸退”找他學琴的人。

在他看來,現(xiàn)在的“鋼琴熱”太過功利主義。許多人學琴的目的,是拿獎是掙錢。而真正能成為職業(yè)演奏家,靠演奏養(yǎng)活自己的人其實非常少。許多家長覺得,小孩學琴是要靠打出來、逼出來的,但其實,最后只會造就一批學音樂又恨音樂的孩子。

他認為,最重要的不是學鋼琴,而是懂音樂。

解放周末:您教出過許多優(yōu)秀的學生,我很好奇,您女兒小時候?qū)W琴嗎?

殷承宗:我女兒學琴學到14歲。當時我的那些學生經(jīng)常住在我那兒,我女兒看到他們一個個都非常棒,覺得自己的熱情和才能不在這里,決定放棄。我也沒逼她,讓她自由選擇自己的路,因為我知道,如果不喜歡,什么也做不好,到頭來還是不會快樂。

她個性很強,很有主見,她說:“人生太短,要做自己喜歡的事。”她后來考上了耶魯大學,一開始學政治,后來想學法律,不斷探索和尋找,最后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喜歡現(xiàn)代舞,現(xiàn)在也從事著和藝術(shù)有關(guān)的事業(yè)。

現(xiàn)在的演員,我比較關(guān)注的兩個——朱一龍和宋佳,小時候都學過音樂。你看現(xiàn)在的演員里那么多帥哥,朱一龍演戲就挺不一樣,我看到了他角色里的內(nèi)心,我覺得跟他小時候?qū)W琴有點關(guān)系。

解放周末:沒想到,您還關(guān)注朱一龍。

殷承宗:別看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八十幾歲了,我還是挺關(guān)心社會的動態(tài)和年輕人的動向。

解放周末:這可能也是您保持年輕的秘訣吧。

殷承宗:我覺得自己還有能量,想做的事情還很多,至少可以多跟年輕人交流,在舞臺上多演幾場。

解放周末:在上海夏季音樂節(jié)上,您加演了一首《春江花月夜》。您曾經(jīng)說,比起《黃河》,這樣的古曲獨奏更難,為什么?

殷承宗:演奏《春江花月夜》,要用鋼琴模擬出簫、古琴、箏、鼓等中國樂器的聲音,演奏方法上有很多講究,但最主要的是講究韻味。戲曲和古曲如果脫離了韻律,就失去了它的靈魂。演奏中要把握好作品的情感,把它處理得分寸得當、恰到好處。演奏技巧一定是手段,音樂才是目的。

20世紀70年代,我們改編了很多中國古曲,這些古曲現(xiàn)在也都留下來了。我們所做的其實是拋磚引玉,希望現(xiàn)在的年輕人可以站出來,創(chuàng)作更多優(yōu)秀的中國鋼琴作品。他們年輕,技術(shù)也好。

現(xiàn)在都在講“世界語言”,但我覺得不能丟掉我們自己的語言,還是要堅持中華民族自己的東西,在這一基礎(chǔ)上去吸收不同的語言。不管這件西洋樂器的形式如何,最終還是要“洋為中用、古為今用”。

解放周末:到美國的最初幾年,您好像不太有機會演中國作品,后來是怎么讓觀眾逐漸接受的?

殷承宗:其實我到美國的第一場演出就想彈中國作品,但是我的經(jīng)紀人那時候不讓我彈。他說,你先把外國作品彈好了,觀眾承認你了,再去彈中國的東西。那時候,中國的經(jīng)濟實力和國際地位跟現(xiàn)在是不能比的,被看得很低。

1996年,我在紐約卡內(nèi)基音樂廳第一次演出《十面埋伏》和《春江花月夜》,觀眾反響熱烈,美國媒體把《十面埋伏》譽為“中國第一狂想曲”。

我演過兩套《四季》,非常受歡迎。一套是柴可夫斯基的《四季》,另一套是中國古曲改編的《四季》,從《春江花月夜》到《百鳥朝鳳》,再到《平湖秋月》,最后是《梅花三弄》。

在海外演中國作品的時候,外國觀眾常常覺得很好奇、很新鮮,很多人以為是德彪西的作品,非常寫意,好比中國的山水畫對位法國的印象派。

解放周末:您一直說,要建立中國的鋼琴學派,需要好的作品。您覺得什么樣的作品可以走向世界?

殷承宗:現(xiàn)在中國培養(yǎng)了很多優(yōu)秀的鋼琴家,演奏技術(shù)上提高了很多,但好作品還是不夠。我一直這么認為:俄羅斯有自己的鋼琴學派,他們出了那么多偉大的作曲家,最后在20世紀才真正崛起。中國要有自己的學派,那就需要有大量的作品出來,首先要中國人喜歡、中國人接受,有中國民族特色。要打動世界,先要打動我們自己。

解放周末:您希望在臺上彈到多少歲?

殷承宗:能彈到多少歲就彈到多少歲。這次跟上海交響樂團排練,我們還是花時間摳了很多細節(jié)。即使一首曲子彈了一千遍,但藝無止境,還可以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。

回國后,除了演奏,我還希望,在身體允許的條件下,再做一點創(chuàng)作。我曾經(jīng)很想用京劇來寫一部鋼琴協(xié)奏曲。我改編的一些古曲是鋼琴獨奏,我也在想能不能加上樂隊。

到我這個年紀,像我一樣拼命的人很少了。金錢、名利、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感興趣了,我要活在自己最愛的音樂里。

責任編輯:馮小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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