逃跑計劃,逃不出自我

2021-10-05 16:25:25


 

對我們來說,希望能夠保持隨遇而安的狀態(tài),如果可以的話,我很樂意就一直這樣平平淡淡地玩下去。

 

 

2021年秋,逃跑計劃樂隊推出了組建以來的第二張全長專輯《回到海洋》,距離上一張專輯整整過去了10年。

 

·逃跑計劃新專輯《回到海洋》。
 

10年,無論是音樂風(fēng)向、行業(yè)格局,還是人生際遇,變化可以有太多太多。曾經(jīng)并不介意被貼上“流行搖滾”標(biāo)簽的逃跑計劃,再次放開手腳,在新專輯中呈現(xiàn)出更加當(dāng)代的音樂語言和更加國際化的審美視野。與此同時,一如10年之前的《世界》,新專輯也彌漫著溫暖的能量。

 

·逃跑計劃10年前的專輯《世界》。

 

作為樂隊主唱,毛川相信“環(huán)境對于創(chuàng)作的本質(zhì)性影響”。的確,新專輯的每一首歌里都能找到與家鄉(xiāng)青島的種種牽連。歌曲似城市,容得下所有私人情緒,又對公眾開放。

 

新專輯的最后一曲叫做《10th》,既是第十首歌,也有10年跨度的感悟濃縮其中。在歌中,毛川唱道:“不知道 在這一秒/有多少顆行星墜落/有沒有人問過 你作為自我/是怎樣的感覺/我以為 我來去自由/實際上我仍然走不出自我……”

 

·逃跑計劃主唱毛川。

 

 01 金曲有時是種矛盾

 

你也許不熟悉逃跑計劃這支樂隊,但一定聽過“最亮的星”。這首誕生于2011年的歌曲,經(jīng)過綜藝選手、一線歌星的幾輪翻唱,在2013年爆紅,進而成為傳唱大街小巷的國民金曲,從此為逃跑計劃帶來了知名度和源源不斷的工作邀約。時至今日,它的影響力依然在線,對于一首流行歌曲來講,這生命期可不算短。

 

《夜空中最亮的星》出自逃跑計劃的首張專輯《世界》。這張?zhí)幣饕唤?jīng)問世,便斬獲多個獎項,加上《夜空中最亮的星》《一萬次悲傷》兩首金曲加身,對于獨立樂隊來講,夫復(fù)何求?當(dāng)時的他們,總讓人想起在世紀(jì)之交初出茅廬的英國酷玩樂隊,有著溫暖旋律和流行質(zhì)感的逃跑計劃,在北京獨立樂隊紛紛追求另類之美的時候,反而成了“好聽”的異類,率先突破圈層界限,扎進了主流視野。

 

 

《世界》發(fā)表之際,距離毛川第一次離開家鄉(xiāng)遠赴北京追夢,也已經(jīng)過去了10年。媒體固然喜歡“一炮而紅”的故事,然而在大紅大紫之前,毛川和他的樂隊早已積累了數(shù)百場演出經(jīng)驗。

 

逃跑計劃的前身“孔雀”樂隊,從2005年組建之后就活躍在北京的各個現(xiàn)場。兩年后,樂隊更名為逃跑計劃并簽約廠牌,他們更是奔走在密集的演出之間,幾乎不得停歇。據(jù)鄭州演出場“7LIVEHOUSE”主理人沈毅回憶,逃跑計劃的專場已經(jīng)能賣出200張票的時候,他們依然為了節(jié)省一晚住宿費,演出完直接坐夜班火車回京。如果說“幾近成名”是多數(shù)樂隊的歸宿,那么成就“一炮而紅”的也并非只有幸運,北漂樂隊該經(jīng)歷的苦辣酸甜,和“一萬小時定律”背后的辛勤汗水,逃跑計劃從沒有缺席。

 

 

 

對音樂人來說,金曲有時是種矛盾——天地因它而廣闊,卻也成了處心積慮想要超越的包袱,《夜空中最亮的星》之于逃跑計劃正是如此。

 

身為詞曲作者,毛川坦言有一段時間會有抗拒,跟經(jīng)紀(jì)人說“咱演出不唱這首了,必須得翻篇”,可沒堅持多久,實在拗不過觀眾的強烈要求,畢竟“不偷不搶的也沒什么可丟人的”,唱就唱吧。到后來每寫一首歌時,毛川都要努著勁達到“最亮的星”的高度,每每想到自我期待與公眾期待,壓力就不打一處來。毛川自言不夠努力,曾經(jīng)刺激他創(chuàng)作的那些掙扎情緒,在人到中年時也不復(fù)存在,這一切都讓萬眾期待的新專輯一拖再拖,更進一步推高了大家的期待值。

 

毛川也是花了挺長時間,才一點點接受了心境的轉(zhuǎn)變,不再強求通過痛苦碰撞為靈感出產(chǎn)作品。對于一直懸在頭頂?shù)慕鹎ぃ矟u漸通透,時隔10年、20年再回頭想,他才明白那些歌并不是一個人、一支筆寫就的,而是一切因緣際會的共同作用。一心想要復(fù)制某首歌的成功,很難,也沒有意義。想到這,毛川便釋然了。

 

 02 音樂與摩托車

 

兩年前,毛川從生活了十幾年的北京再度“逃跑”,搬回故鄉(xiāng)青島定居。說來有趣,這么大個決定,契機竟是因為社保繳滿5年,獲得了在京買房買車的資格,他這才被迫認真考慮:要不要扎根下來做一個北京人。

 

毛川成長在青島,小時候,他受唐朝樂隊的影響,迷上了吉他和搖滾樂。2000年左右,終于下定決心北上,進入了北京的迷笛學(xué)校。畢業(yè)后,他有些茫然,于是回到家鄉(xiāng),在一家琴行工作。但經(jīng)不住朋友三番五次地勸說,毛川重返北京,之后才有了2007年前后逃跑計劃的誕生。

 

 

離家在外的十幾年,讓毛川兒時觸手可及的大海成了遠方的鄉(xiāng)愁,這鄉(xiāng)愁始終縈繞著他。故鄉(xiāng)帶給毛川的,是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復(fù)雜感受。正是這新鮮刺激、混合著過往的人生積淀,共同推動他開始了新專輯的創(chuàng)作?;氐角鄭u這兩年,他沒事就出去吹吹海風(fēng)、玩玩車,和家人同事在一起,感覺非常幸福。他尤其鐘愛騎摩托車,母親常和他感嘆,幸虧中學(xué)時沒讓他騎摩托,否則都不知道能不能完好無損地活到現(xiàn)在。

 

·2018年,毛川完成騎車環(huán)澳之旅。

 

 一個人愛好什么,自然是其性格的寫照。單看摩托車,一方面有著精密復(fù)雜的機械構(gòu)成;另一方面,它又帶給我們駛向荒野的無窮可能。這樣的二元性,在毛川身上一覽無余。

 

你看逃跑計劃的歌詞,總有種基于宏大世界觀的浪漫,星光、海洋,“日月的大小和地球的傾角”“是等太陽升起,還是意外先來臨”“每一顆眼淚,是一萬道光,最昏暗的地方也變得明亮。我奔涌的暖流,尋找你的海洋”……字里行間充滿著天地的比喻。即便是情歌,也要唱“但愿我永生之前,能揭曉人類真正的起源”??稍倩仡^看歌曲創(chuàng)作的過程,其實遠沒有那么大開大合、那么瀟灑。毛川坦言,他對細節(jié)的把控非常嚴(yán)格,在創(chuàng)作前期,希望盡可能多地訴諸理性;而后剩下的空間,則把浪漫填充到滿。你說,這是不是與摩托車的哲學(xué)不謀而合?

 

關(guān)于“逃跑計劃”的名字,當(dāng)初樂隊是這么介紹的:“這是一個不完美的世界,我們無法選擇。面對丑惡,面對創(chuàng)傷,面對死亡,事實上我們無路可逃,所以逃跑的真正意義僅存在于計劃。”時至今日,毛川對世界的看法沒有變——以為來去自由,實際仍然走不出自我。那么干脆就回去吧,回到海洋。

 

·再次回到青島海邊,更像是回歸生活。

 

逃跑的結(jié)果,終究還是回歸生活,直面自我。這有點兒像新專輯《回到海洋》的文案中寫的那樣,“我們不再試圖清算我們和海的關(guān)系。只要見過那片蔚藍,此后一生中不論去到哪里,她都與我同在”。

 

 03 不要跟流行死磕

 

李源: 《回到海洋》專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創(chuàng)作的?

毛川:大概是2019年初開始有了這個專輯里的第一個聲音。其實這兩年最大的痛苦就是攢歌,歌做好了之后不發(fā)出去,也不給別人聽就攢著,那時候就想一定要把歌攢住了,不能再像原來三四首歌發(fā)個EP(迷你專輯)就得了。我們一直是個“鴿子”樂隊,老放大家鴿子,這回決定不做鴿子做回鷹。

 

李源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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