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高云淡,望斷南飛雁。不到長城非好漢,屈指行程二萬……”毛澤東的抒懷之作《清平樂·六盤山》意境波瀾壯闊,情懷高遠,讀來蕩氣回腸。
特別是一句“不到長城非好漢”,也讓北京的八達嶺長城聲名遠播??甚r為人知的是,這里說的“長城”,其實是指寧夏回族自治區(qū)境內的戰(zhàn)國秦長城。80多年前,中央紅軍翻越“勝利山”六盤山后,在寧夏境內沿著戰(zhàn)國秦長城行軍,毛澤東有感而發(fā),留下了名句“不到長城非好漢”。
白馬傳說
在寧夏回族自治區(qū)固原市內六盤山東麓的長城塬上,有一個長城村,因長城穿村而過得名。
站在彭陽縣長城村塬上制高點遠眺,目光所及之處,便是黃土層層夯筑的戰(zhàn)國秦長城。這是戰(zhàn)國時期秦昭襄王“筑長城以拒胡”的產物,由甘肅靜寧縣入寧夏,經西吉縣、原州區(qū)進入彭陽境,東西向貫通長城村后蜿蜒東去,是我國最早的長城之一。
曾經,它承載著抵御外敵、保衛(wèi)疆土的使命,歷經戰(zhàn)火,成為跨越寧夏大地的堅固屏障。如今,金戈鐵馬不再,2000余年的歲月洗禮,讓它線斷珠散,若隱若現(xiàn)地蟄伏在蒼茫大地之上,在盛夏的青草、野花陪伴下,平和地注視著眼前的繁華。
長城村里,流傳著不少長城的故事。
77歲的甕金鼎是村里的“文化名人”,當過20年的民辦教師,創(chuàng)辦了長城村第一個文化大院,寫得一手好字。他樂于向到訪者述說長城塬和長城村的來歷、有關戰(zhàn)國秦長城的趣聞,以及紅軍長征時軍民魚水情深的佳話。
甕金鼎說,百姓將秦太子扶蘇尊為白馬天神,建廟紀念,并立有一座隱蔽的石碑,上刻白兔。于是民間又有了“你從長城塬上過,不知白兔在白芨臥”的趣說。每逢節(jié)慶,人們都會到白馬廟看看這位為百姓著想的太子。
窯洞燈光
在長城村喬家渠紅軍長征毛澤東宿營地舊址,村委會主任喬建設指著被修葺一新的祖宅說:“1935年10月8日晚,毛主席隨紅軍陜甘支隊一縱隊長征到喬家渠,就住在了村民喬生魁家的窯洞里。毛主席睡的是搟面用的案板臨時搭的一張床。”喬建設口中的“喬生魁”,是他的太爺爺,當年的窯洞重建過后,成為愛國主義教育基地。
長城村80余公里外,是六盤山紅軍長征紀念館的所在。“七一”前后,紀念館人頭攢動,一批批黨員面向黨旗,重溫入黨誓詞。
位于寧夏南部的六盤山,是隴山山脈的主峰,海拔2928米。六盤山上下60里,山勢險峻,小路曲折。這座山也是中央紅軍到達陜北前翻越的最后一座高山。1935年10月,毛澤東率領的中國工農紅軍長征進入固原境內,沿著秦長城途經西吉單家集、張易堡、青石嘴,翻越六盤山,從彭陽縣古城鎮(zhèn)小岔溝村、喬家渠、長城塬方向進入陜甘地區(qū)。這條由西向東的行軍路線與秦長城在固原的走向幾乎完全吻合。
10月8日中央紅軍夜宿喬家渠。在窯洞內昏暗的油燈下,毛澤東回首征途,感慨萬千,揮毫寫下一闋《長征謠》:“天高云淡,望斷南歸雁,不到長城非好漢!同志們,屈指行程已二萬!同志們,屈指行程已二萬!六盤山呀山高峰,赤旗漫卷西風。今日得著長纓,同志們,何時縛住蒼龍?同志們,何時縛住蒼龍?”這便是后來氣壯山河的詠懷詞《清平樂·六盤山》的雛形,“不到長城非好漢”因此流傳。
甕金鼎的兒子甕國勝是一名非遺傳承人。裝裱精美的麥稈畫掛滿了他在長城村的工作室,當中一幅繪就的正是毛澤東夜宿喬家渠寫下《清平樂·六盤山》的場景。層層疊疊的梯田、蜿蜒曲折的長城,經過甕國勝的巧手展、染、貼、熨、燙,成了有生命的藝術品。
這兩年,甕國勝接到的訂單越來越多,靠麥稈畫創(chuàng)作年收入10余萬元。不僅如此,他還將技藝教授給村里的殘障人士,幫助他們創(chuàng)收。
杏子熟了
紅梅杏是彭陽縣的特產。
6月底7月初,正是長城村紅梅杏成熟的季節(jié)。圓滾滾的杏子垂墜枝頭,表皮紅綠相間,甚是喜人。咬上一口,“咔哧”一聲脆響,汁水在唇齒間蔓延,酸甜爽口。
日頭高懸。68歲的長城村農戶藺懷儒正在自家園子里登梯爬高摘杏子。不遠處,有村民幫他把杏子裝箱、打包,發(fā)往全國各地。“今年杏子剛熟,這不,已經訂出去500多斤了。”藺懷儒家里4畝地,種了200多棵杏樹,只要不遇霜凍、寒潮,這些杏樹平均每年可以給他帶來5萬元左右的收入。
彭陽曾是西海固有名的貧困縣。“2017年9月我回到村里的時候,長城村還有貧困戶226戶,經過幾年的脫貧攻堅,2019年4月全部摘掉了貧困的帽子。”這些年,喬建設目睹了村里曾經暴土揚塵的土路變?yōu)樗嗦吩僮優(yōu)槁糜苇h(huán)線柏油路的硬件更新。依靠政府補貼,村里家家戶戶都搞起了紅梅杏種植,改造了危房,村民家里的旱廁也被水廁替代。
“現(xiàn)在生活條件好了。雞蛋、牛奶、螃蟹、海鮮都吃上了,這要放在以前哪兒敢想啊。”杏樹下,藺懷儒笑得質樸,黝黑的爬滿皺紋的臉上透著知足。
55歲的甕金銅同樣享受到時代的饋贈。他曾是長城村里的貧困戶,守著三間土房,日子過得緊緊巴巴。后來他搭起牛棚養(yǎng)起牛,建起院子蓋起房,日子越過越紅火。
2021年,彭陽縣同時啟動長征國家文化公園和長城國家文化公園建設,給地處長征、長城交會點的長城村帶來新的發(fā)展機遇。如今行走在村間小道上,目之所及皆是黃墻灰瓦,果樹繁茂,鮮花迎客。
“別看我們村子小,今年以來,我們這里已經接待了20余萬游客。”喬建設的心里也有了更大的目標,“我們要發(fā)展特色窯洞民宿,搞文創(chuàng),想方設法深挖長征和長城結合點的文化內涵,改善消費條件,創(chuàng)新消費場景,讓文旅產業(yè)真正成為靠得住的富民產業(yè)。”
山鄉(xiāng)歷經蝶變,生活苦盡甘來。在“不到長城非好漢”的豪情感召下,曾經貧困的西海固人民鑄就了堅韌不屈的意志,他們依靠雙手與貧窮抗爭,他們緊抓時代機遇,在貧瘠的黃土地上繪就了一幅新時代的“富春山居圖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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