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黑法官制造3000個“少年犯”，最小僅8歲……

“我的孩子不在了！死了！都是他害的！”

“是什么讓你覺得干了這些爛事還可以逃脫？”

法庭上，14歲的希拉里正在向起訴她的副校長道歉，法官立馬站起身拍桌，朝她大聲咆哮。

不久前，她在一個網(wǎng)站上發(fā)布信息嘲諷了副校長，還特意標注了是個“玩笑”。

那聲咆哮一下讓她變成了一個窮兇極惡的罪犯。不到一分鐘后，她被宣告判監(jiān)三個月。

更糟糕的是，她還失去了請律師的權(quán)利。

開庭日那天，她和媽媽剛出電梯，就被工作人員攔下詢問是否有請律師，得知沒有后，便讓她們在一份文件上簽字。

對方的速度很快，她們沒機會細看。事后才知道，這是一份自愿放棄律師辯護的聲明。

希拉里的媽媽打了許多電話咨詢，得知女兒的犯錯情節(jié)如果按成年人的標準，頂多就是被判罰款50美元（約合342元人民幣）或收監(jiān)1天。

法官為何要對尚未成年的希拉里下此狠手？

都是為了錢。

在2003年至2008年的五年間，美國賓夕法尼亞州路澤恩縣的近3000名青少年，被兩個法官馬克·恰瓦雷拉和邁克爾·科納漢強制送進私營監(jiān)獄。

·恰瓦雷拉（前排右）和科納漢。

每送進一個囚犯，他們就能從中撈一大筆油水......而他們制造的“少年犯”中，最年幼的僅8歲。

·案件受害者被關(guān)押（左）和釋放時的近照。

時隔多年，他們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更多代價。據(jù)美媒當?shù)貢r間8月18日報道，這兩個法官要向近300名原告賠償超兩億美元（約合13.7億元人民幣）罰金。

荒誕的定罪原因

和希拉里一樣，很多人在還沒來得及搞清任何狀況時，就被“半哄半騙”地簽署一份由恰瓦雷拉親自撰寫的放棄律師辯護文件。

這下，恰瓦雷拉的法庭完全變成了他自己的主場，聽證會也形同虛設(shè)。

他的判案過程十分粗暴，每次審判時長只有幾分鐘。他不給這些少年辯護的機會，目的很明確：讓他們坐牢。

許多少年被定罪的原因堪稱荒誕——小額偷竊、橫穿馬路、曠課逃學，甚至在學校抽煙等行徑都有可能被量刑。

馬特在13歲那年因為不能接受父母離異，向母親的新男友扔了一塊牛排，就被帶上了少年法庭。

在一分鐘的聽證會后，他被送進監(jiān)獄關(guān)了42天。

博德納回憶稱，自己因為罵了一句臟話就被戴上手銬從家里帶走。

12歲的賈斯汀因為辱罵成年人在監(jiān)獄里度過了7年。

14歲的阿曼達因為在學校與同學打架，在獄中度過了5年......

這統(tǒng)統(tǒng)是拜恰瓦雷拉所賜。他這么做，都是為了背后骯臟的“生意”。

1995年，他以民主黨候選人的身份競選路澤恩縣法院法官，2005年又競選連任。自1996年起，他開始擔任少年庭法官。

·恰瓦雷拉。

轉(zhuǎn)折發(fā)生在2000年6月。一個名為鮑威爾的當?shù)芈蓭熣疑纤?，并拉攏了另一個法官科納漢，密謀把路澤恩縣少年囚犯從縣政府監(jiān)獄轉(zhuǎn)至私營監(jiān)獄。

美國私營監(jiān)獄的吸金早已不是秘密。更何況，憑著職業(yè)優(yōu)勢，他們手上牢牢握著囚犯的“貨源”，這“生意”準虧不了。

想到這，三人一拍即合，馬上分好了工：鮑威爾尋找土地、申請貸款，建造私營監(jiān)獄；科納漢負責關(guān)閉現(xiàn)存的政府少年監(jiān)獄；恰瓦雷拉確保填滿私營監(jiān)獄的床位。

2002年1月，成為當?shù)厥紫ü俚目萍{漢成功掌握了法院的預算權(quán)。次年，他就以建筑物不安全為由，宣布今后不得將少年犯送至縣少年監(jiān)獄。

與此同時，兩座由私營機構(gòu)建設(shè)的少年犯看守所如火如荼地建設(shè)了起來。

這中間還發(fā)生過一個小插曲。因為州政府也需要承擔少年囚犯的部分監(jiān)禁費，他們要求出具縣少年監(jiān)獄的建筑安全許可證。

然而，科納漢直接無視州政府的反對，強行關(guān)閉了縣少年監(jiān)獄。

一切就緒，該輪到恰瓦雷拉出場了。

為確保“入住率”，他動起歪心思，推出所謂的“零容忍”政策，把僅存在輕微品行問題的少年兒童從嚴、從重判罰。

經(jīng)黑心法官之手，一個個無辜“少年犯”被送進兩座私營監(jiān)獄。

瘋狂的“送囚”回扣

五年來，私營監(jiān)獄變成了三人同流合污的“搖錢樹”。

作為“送囚”的好處費，鮑威爾給兩人送了260萬美元（約合1780萬元人民幣）回扣。

被金錢蒙蔽雙眼的他們變得越發(fā)瘋狂。在路澤恩縣，少年案件的定罪率是賓州其他地區(qū)的10倍！

并非沒人注意到他們的“無法無天”，又或者說，本來應(yīng)該有很多機會可以制止這場罪行。

賓州當?shù)孛襟w彼時曾披露，路澤恩縣付給私營少年監(jiān)獄的費用是正常水平的3倍。

并且，鮑威爾監(jiān)獄的收費標準遠超正常標準。而科納漢動用關(guān)系，直接繞過審計部門讓租約通過，一簽就是10年。

對于這些案件審判的不合理，賓州司法委員會曾收到過幾次投訴，都指向恰瓦雷拉。

但這些都沒有得到重視。

就連后來，有非營利性的青少年律師服務(wù)機構(gòu)直接向賓州最高法院請愿，要求對這些無辜入獄的孩子進行救濟，也遭拒絕。

紙終究包不住火。2009年，兩個法官被指控腐敗，這才引起調(diào)查。

最終，賓州檢方控告恰瓦雷拉犯有敲詐勒索罪、受賄罪、洗錢罪等39項罪名。

2011年2月，法院確定39項罪名中的12項成立；同年8月，恰瓦雷拉被判28年監(jiān)禁，科納漢則被判17.5年。

那一年，恰瓦雷拉61歲，科納漢59歲。

·恰瓦雷拉（左）和科納漢。

這起丑聞在當時震驚全美。美聯(lián)社將此案稱為“美國歷史上最嚴重的司法丑聞之一”。負責審理此案的法官康納表示，本案原告是“一場史詩級丑聞的悲慘受害者”。

紀錄片導演羅伯特·梅也是路澤恩縣的居民。在2009年此事曝光后，他一直跟蹤拍攝案件的受害者們，在2014年推出紀錄片《孩子換金錢》。

·紀錄片海報。

羅伯特說：“我生活在這起丑聞發(fā)生的地方，我很震驚。因為我知道這些法官是很有名的法官，每個人都認為他們是很棒的人。”

就拿恰瓦雷拉來說，無論是學識還是職業(yè)背景，他此前在當?shù)氐拇_是受人尊敬的人物。

從他的履歷來看，他于1975年在杜肯大學法學院獲博士學位，任法官前有20年律師從業(yè)經(jīng)驗。此外，他與妻子育有三個孩子，一家人看起來幸福美滿。

誰也料不到，平日里戴著眼鏡、衣著得體的法官，竟是如此利欲熏心的惡魔。作為三個孩子的父親，他竟會對別人家的孩子下此狠手。

康納曾聽取282名原告的證詞。這些人均于2003年至2008年間被恰瓦雷拉定罪判刑，其中79人在被送進青少年監(jiān)獄時還不滿13歲。

“他們講述了‍他（恰瓦雷拉）嚴厲而專橫的本性，他對正當程序的蔑視，他異乎尋常的魯莽，以及他在法庭上傲慢粗魯?shù)男袨椤?rdquo;康納說道。

“他們毀了我的人生”

壞人的審判姍姍來遲，受害少年的人生卻無法追回。

因為跟蹤拍攝，羅伯特在紀錄片中揭露了更多令人揪心的情節(jié)。這些孩子的人生軌跡不同程度地被這段牢獄之災扭曲。

因一句臟話被扣走的博德納，由于和罪犯住在一起，三個月后染上了大麻。

因為嘲諷副校長而入獄的希拉里，在回到學校后依然被當成罪犯看待，還受到強制監(jiān)視。

幸運的是，獲釋后，博德納上了軍校，最后成一名廚師。希拉里熬過了中學，22歲時如愿從大學畢業(yè)。

·成年后的希拉里。

肯扎科斯基就沒那么走運了。

他因為一場小車禍被關(guān)進私營少年監(jiān)獄，出獄后性情大變，脾氣異常暴躁。隨后，他又因為斗毆被關(guān)進了州監(jiān)獄。

在刑滿釋放后，一天夜里，他喝得酩酊大醉，和父親發(fā)生爭執(zhí)。最后，他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心臟，并扣動扳機。

恰瓦雷拉庭審當天，肯扎科斯基的母親再也無法壓抑多年的痛苦，在法院外嘶吼：

“我的孩子不在了！死了！都是他害的！聽聽他在法庭上怎么說的——（孩子們）需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！你才需要負責！”

·在法庭外控訴恰瓦雷拉的家長。

有受害者在法庭上出示了他的心理健康記錄，因為童年時被關(guān)進監(jiān)獄，他患上了伴隨一生的創(chuàng)傷應(yīng)激反應(yīng)，甚至在被交警例行攔截查問時，都會忍不住顫抖。

有受害者在庭審中控訴道，恰瓦雷拉“毀了我的一生”。

·一個受害者在庭審時情緒崩潰。

是什么毀了這些孩子的一生？需要反思的不僅是兩個作惡的法官，還有滋生罪惡的土壤——美國的私營監(jiān)獄體制。

在諸多媒體看來，美國的公、私營監(jiān)獄并行體制是“孩子換金錢”丑聞的根源。

社科院美國研究所研究員呂祥在接受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采訪時認為：“私營監(jiān)獄的營利性質(zhì)注定會滋生腐敗，官商勾結(jié)的亂象在美國層出不窮。為確保利潤最大化，政府只能想方設(shè)法地保證入住率，于是便濫用權(quán)力，源源不斷地制造囚犯。”

呂祥說，針對這些“少年犯”，有兩種慣用手段：一是輕罪重判，二是無罪變有罪。“可能只是罰幾十美元、教育一下的事，都會直接變成判刑，這都是為了把監(jiān)獄床位填滿。我過去在美國考察時發(fā)現(xiàn)，這樣的現(xiàn)象在貧困地區(qū)尤為突出。”

“美國私營監(jiān)獄可以說成了投資人和當?shù)卣现\的一門生意，尤其是在發(fā)展相對落后的一些州，其已經(jīng)變成一個不斷擴散的癌細胞，嚴重禍害司法體系。這些未經(jīng)世事的青少年也由此淪為犧牲品，這絕對是美國的恥辱。”

總監(jiān)制： 呂    鴻

監(jiān)    制： 張建魁

主    編： 許陳靜

編    審： 蘇   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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